Cykalos

It's necessary to have wished for death in order to know how good it is to live.

【APH/亲子分】Bold

02.12西诞迟刻!


现代人设,旧日巨星x落魄歌手,8k+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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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改变人生。



音乐类电影近年来异样走红,仿佛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好莱坞影业的回潮。奥斯卡评奖前期的洛杉矶街道上四处可见《爱乐之城》的海报,《时空恋旅人》的经典插曲则回响于讲究情调的小资餐厅或者时装店的橱窗*。罗维诺此刻的座位靠边,正好可以看见一家,以及店面名称旁侧悬挂着的休止符号,暗示已经打烊。确实很晚了,但这座夜生活丰富的城市还远远不及陷入沉眠,驶过前方的转角就是地下乐队聚集的酒吧街,那才是他今晚要去的地方。


唱作人罗维诺·瓦尔加斯在与家人有关专业问题的剧烈争执后彻底背井离乡。父母希望他选择经管学院以便来日继承家业,而他既没有浑然天成的社交技巧,又不具备像自己弟弟那般投靠绘画艺术以抒发内心世界的胆量。这一切将他前两年的大学生活驱逐至相当尴尬的境地,black sheep of the family——字面意思,以至于音乐成为唯一的出口。当然这些都是他独自来到这座城市之后的感想,并怀念起与高等数学搏斗而最终一无所获的校园时光,毕竟音乐的世界同样残酷,而那两年他至少还有父母给的生活费可以依靠,而不是两点一线地辗转在夜场驻唱的酒吧和巴掌大的出租房之间,整日愁眉苦脸地担心温饱。


酒吧老板和他熟,罗维诺直接抱着吉他坐到木制舞台的聚光灯下。前段时间亚当·莱文的曲子让《歌曲改变人生》*又搭便车地火了一把,所以有人点这首歌不出所料,尽管他自己很想把那部爱情电影的名称擅自改成“歌曲毁灭人生”。或许,与这位意大利小伙本就不怎么受人待见的脾气有关,但他大抵更加倾向于把这一通无名火归结于白天无可理喻的离奇遭遇:他有场面试,名气不响但近些年颇有上升趋势的霍兰德唱片公司,起初是霍兰德那美丽又充满活力的妹妹贝露琪在他的舞台下向他抛出宝贵的橄榄枝。然而事情在他踏进公司大楼内的那一秒就开始急转直下,“老板还有五分钟就要来了”的警告让走廊里的所有人都瞬间变得步履匆匆,仿佛那是个穿普拉达的女王*,以至于站在他旁边的小伙不慎把手里的咖啡整个泼在他的衬衣上。倒霉透顶,他不得不把衣领敞开,假装自己原本准备的就是这类成熟性/感的风格,然而可惜他背在背上的是一把插不了电的木头吉他。结局可想而知,霍兰德确实是个不穿普拉达的魔王,他不仅丢了签约机会,还需要倒贴这位先生的出场钟点费。


他甚至不能回家把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换掉。下午他受邀顶替一位朋友的朋友去威尼斯海滩边的德蒙特酒吧里献唱,他尤其不理解为什么美国佬要把西海岸的沙滩以意大利的城市命名,还是能够让他想起自己弟弟的地方——佛罗伦萨和该死的文艺复兴。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缺少选择的余地,而台下稀稀落落的掌声已经愈发令他感受到能力上的匮乏。承认吧,罗维诺,他在末尾的扫弦处愤愤地想,你确实该卷铺盖回家,老老实实地向自己老爹认错。


顺便多磕几个头。他在走了几圈也找不到一处安静些的位置后补充道,最后选择在吧台边的位置落座。旁边有人,但此时埋头趴在桌上,不用问就知道是早已经醉得不像样,他便顺手把背上的吉他取下来搁在那人的座位旁,考虑几秒又把着力点挪到那人背上。


罗维诺在音乐的泥石流里自顾不暇,向来不会多管闲事,然而出于借用这人当墙壁的愧疚和隐忧,以及一丝纯粹的好奇,时不时还是会往那边瞥上几眼。只有几秒而已,醉成死鬼的家伙实在没什么可看。最后直到他又到台上轮班了一场,眼见着时针走向深夜店铺也要打烊,而那家伙竟然还没见着半点动静,他只得说服自己是看在店主的情分上,至少得排除那数以瓶计的雪莉酒让他自己把自己灌死了的可能,走过去瞄准那人的椅子腿踹了一脚。


趴着的人哼了声,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罗维诺克制着自己揍他一拳的冲动:“我还没见过哪个人喝酒之后比老子还……”


面前的人抬起头来,橄榄般的绿眼睛在他的方向定了几秒。罗维诺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咽回肚里,他认识这张脸,辨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两年之前宣告解散的,曾经轰动欧美甚至世界乐坛的船桅乐队的主唱,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





“实在是抱歉!我都没有意识到已经过了这么久,应该是要收班了吧!”


安东尼奥半眯着眼睛在四周胡乱摸索,吐字倒是清晰的。他站起来的时候险些碰倒了罗维诺的吉他,伸手扶住时怔了半晌,又摇摇头把它放开。罗维诺从他手里抢救回自己那把吉他,背在背上:“没错,醉鬼费尔南德斯先生,我已经在台上唱了整整两轮了。”


安东尼奥愣愣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如果我早半个小时认出你,现在你醉成烂泥的模样就已经在社交网站上转疯了。”罗维诺没好气地咬字,“要么你赶紧收拾干净走人,要么我立马就能给你这个混蛋抓拍一张。”


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亲眼见到曾经的偶像时竟然会是这种语气,又或者是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境之下。他们两个都乱糟糟,船桅乐队的主唱丝毫没有《大航海时代》专辑内页的海报上的张扬和风光,也不见《伊比利亚暖阳》演唱会特辑里动人心魄的笑。站在他眼前的安东尼奥衣服皱着,头发都是拧巴的,如果不是那双被无数摄像机镜头特写过的绿眼睛,他看起来就真的和普普通通的街边醉汉没什么两样。


但原因也不难想象。两年前船桅乐队解散,主音吉他手佩德罗,安东尼奥的哥哥,单飞组建新的团队,剩下的乐手们甚至不等重整元气发布新专辑就一哄而散,旧日传奇一般的乐队也就自此销声匿迹,如巨轮沉没进波谲云诡的海底。罗维诺想到这里试图补充些什么,却见安东尼奥草草地把椅背上的外套披上,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


“早就不止一个人叫我混蛋啦!”他说,“好吧,可爱的小伙子,你的家在哪里?”


“什么……?”


“如果有人和你合租的话就算了。”安东尼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雪莉酒的醇香萦绕在他耳旁,“我只需要避一晚上!事实是我和在这里接济我的两位好朋友打了个赌,如果哪天他们看见我醉醺醺地回去,我就要替他们垫付一整个月的房租。”


“我他妈敢保证明天早上你还是这副见了鬼的模样。”


“但是他们只说了晚上。”


有一瞬间罗维诺不由得怀疑这人的醉态全是伪装,满是鬼主意的脑袋分明灵活得很。他的确很想找借口说老子已经有合租者了,然而他更加厌恶谎话和假情假意的交道。


又或者,把仅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搬回家里确实是铤而走险,但把这家伙扔到街上可能需要担负更大的法律责任。总而言之,他把吉他背在背上,时不时就往旁边走路打晃的家伙那边瞅上几眼。至少不用他扛,安东尼奥倒像是被夜晚的凉风刺激清醒了。


“你呢,小家伙?”现在西班牙人特有的大舌音格外清晰,“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叫罗维诺,你这混蛋,如果刚刚你有听到我唱歌的话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同样是从欧洲南部飘洋过海来到北美的背景并没有让他的回应变得亲切起来,“道理很简单,我和家里人关系一直一般般,最后在音乐问题上大吵一架。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回去,哪怕是穷困潦倒、籍籍无名和在面试当天被人迎面泼了一杯卡布奇诺,还要代班,没有……”


“噢……听起来你比我更糟。”


安东尼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约莫走到了公寓楼下。他站在路灯暖橙黄色的光晕里,那双绿眼睛在背光的角度下看着背着吉他的年轻人。“哎,至少两年多都没有尝过一口家乡菜的是我哥哥。”他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因为罗维诺不知为何别过脑袋直接掠过了他,“如果我想回去的话……好吧!罗维诺,是我不该挑起这样的话题。明天就是周一的话,酒吧的活儿应该会轻松些吧,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睡一觉就好了,不行的话还有午睡……”


“闭嘴吧安东尼奥,我要是有你的名声,早就重返名人堂了。”罗维诺瞪他一眼,把薄毯抛到沙发上。这句话并不那么站得住脚,因为傻楞在那里的家伙与世界级的乐队主唱实在判若两人,倒和他自己更像。“你们不是号称自己是‘日不落’的摇滚巨星吗?”他说,“你们和柯克兰的‘海港’还是什么往死里掐架的那段时间,还搞什么两支乐队在同一天发行专辑来一较高下的花样,我记得当时是你们赢了。”


“哈,我也忘不了柯克兰叫嚣着‘是沉船还是老老实实归港’的愚蠢模样。”安东尼奥将两根食指举在额前,模仿那位绅士的粗眉毛。但很快他就安静下来,“谁能想到,那位早就对外扬言单飞的琼斯先生最后回来了呢?那位帅气的美利坚小伙,罗维诺,这些你可能不知道,欧洲乐队最难的一步就是打开面向大西洋彼岸的市场……”


“这是你来北美的原因?”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输了。”他说着说着走到了罗维诺所在的卧室里,罗维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他好像并未对此加以阻拦。“再后来佩德罗带着所有演出挣来的钱走了,因为我们在后台打架的时候我不小心砸坏了他最心爱的吉他。”他耸耸肩,“他们都说他才是整个乐队的核心,而我买不起乐器,房租都付不起。”


罗维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因为你他妈确实是个混……”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靠在衣柜上的西班牙人晃了一下,好像终于察觉到自己说了一长串话,有些累了。“喂。”他像踹椅子那样踹了他一脚,然而很快他就要后悔这一步的决定了。


安东尼奥简单地应了一声,但是下一秒几乎所有的重量都转移到面前那人的身上。罗维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只得连连往后退,轮番上阵的咒骂念念有词,最后变成惊叫——他们不出所料地狠狠摔在床垫上,罗维诺被安东尼奥压在下面。熏天的酒气和对此毫无所知的均匀呼吸环绕着他,然后是胸口一滞,仿佛有什么重物毫无征兆地撞上了他自己的胸膛。


安东尼奥睡着了。


那个该死的西班牙人就在他身上,在这个距离下能看得到每一根眼睫毛,除了罗维诺此刻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都之外什么都好。他只想破口大骂,又怕动静太大把这家伙吵醒,而招来更加糟糕透顶的下场,最后索性一侧身把这人扔在床板上,自己裹了件外套缩进沙发。





“啊嚏!混蛋安东……啊——嚏!”


罗维诺一觉醒来后对于给这个名字加上“该死的”、“混蛋”等前缀的热衷程度就上了个档次,他觉得自己要是感冒这位见了鬼的西班牙人就应该负全责。为此他一大清早被冻醒时就做了各种各样找他算账的计划,只不过其中三分之一他不敢动手实施,另外三分之一他不那么忍心对和他一样穷困潦倒的人这么做,于是还剩下三分之一,其中高居首位的待办事项就是把这个在他家里借宿一晚的家伙赶回他口中“那两位好朋友”的住处去。


他从安东尼奥搭在床头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把酣睡中的西班牙人的每一根手指举起来开锁,最后拿镜头朝他该死的脸蛋扫射,终于开了锁。名叫“永不停息的热情”的群聊看起来是三个狐朋狗友之间的小群,充斥着层出不穷的恶俗玩笑和裸/照警告,罗维诺顺着联系人备注找到通讯录里那两位朋友的电话号码,其中一位姓贝什米特,典型的德国名字,让他想起自己弟弟在学校里认识的男友。另外一位叫弗朗西斯,非常法国,但他还是选择拨通了这位波诺弗瓦先生的电话。


“哈欠——大清早就把人吵醒真是太没劲了,番茄先生。”


果不其然。


罗维诺听着线路彼端浓浓的法国口音,险些直接掐了电话线。“你他妈听着,我不是你那朋友番茄混蛋。”他清清嗓子,“安东尼奥昨天晚上喝高了,现在还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我觉得身为朋友你有必要揪着他的衣领把这个混蛋拎回他自己家里去。”


“噢?真没想到。”


法国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他所描绘的这一画面到底是否足够诱人。接着他听见了讨论声,另一位窃窃私语者是个大大咧咧的德国人,大谈特谈背着他们跑去酒吧到底是多么背信弃义的举动。握着听筒的意大利人不由得好奇这三个人最开始到底是怎么样搅和到一起去的,然后那一边的话筒被传到那位德国人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罗维诺不得不把听筒挪远五厘米,“跟他说在请我们十顿晚饭和被本大爷拍下被拖回家的全过程并写进日记之间任选其一!”


“但那是珍贵的一手资料,只值十顿饭,你认真的吗?”现在换成法国人的声音。


“别挡住我的屏!”德国人嚷嚷,“剩下的就当他替我们付了这个月的房租。”


“给我们打电话的是一位可爱的男孩子,我可怜的小基尔,你永远不知道这对一位男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Kesesesesese本大爷果然通关了——”


“虽然哥哥我不想这么说,但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中唯一的直男了基尔。听仔细了,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愿意留下邮箱的话我可以把东尼所有的……喂?喂?!”


罗维诺狠狠摔下安东尼奥的手机:“我去他妈……”


“呐,看来只好暂时先在这里避一阵子了。”


他半句脏话还没说完,卧室里的西班牙人就打着哈欠摸着墙壁走了出来,“诶你在打电话啊,实在是太抱歉打断你啦!……对了我的手机呢?”


罗维诺瞪着他,然后瞅了眼沙发。


“原来是在你这里!刚刚是你在和我的朋友们打电话吗?”安东尼奥走了过去,但电话已经挂断了。罗维诺朝他脑袋上砸了个面包。


“避一阵子?你该不会是怕那两位损友挨家挨户问出你昨天晚上在哪家酒吧里吧。”


“赞美给我们带来粮食的太阳!”安东尼奥抚摸胸前的十字架,“当然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亚瑟·柯克兰和他的乐队正在美利坚的国度开巡演,这几天的演唱会就在洛杉矶。”


“他曾经是你的死敌,混蛋,你不应该跳到他台上去砸烂他那把电吉他吗?”


“我已经没有钱去再打一场官司了,罗维诺。”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罗维诺坐过去,但意大利小伙不为所动,只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一觉忘记了烦恼,只剩往外直冒的傻气。安东尼奥挠着乱糟糟的褐色卷发,“再说砸场子也没用,我还是什么都不会。”


“睁眼说瞎话。”


“认真的,除了站在那里当主唱以外。”


罗维诺皱着眉:“废话,我说乐器,贝斯?吉他?鼓?”


陷在沙发里的安东尼奥抬起头来看着他。


罗维诺的眉毛拧得更深:“这些我他妈都能硬着头皮上。你总该会点什么吧?”


“呐,”安东尼奥赶忙不知所云地回应一句,“我会,会点吉他。”


“真凑巧。”罗维诺反手提起昨晚搁在门边的那把吉他,瞄准他的脑袋砸了过去,“看在你亲爱的上帝的份上,弹点像模像样的曲子出来吧。”


安东尼奥手里的半块面包掉在茶几上,抱着吉他试探性地寻找音准。可以看出起初他的动作相当生疏,但拨弹与和弦的要领依然拿捏得相当精准,只是几处零散的音节连缀不出曲调。船桅乐队曾经的作品全都被单飞的那位收走版权,而他不懂乐理也从未写过歌,只能毫无意义地顺着感觉胡乱哼哼。罗维诺站在旁边听,西班牙人惊艳世界的嗓音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但他最后还是皱起了眉头。


“算了吧。”他拍停吉他弦,与那双橄榄般的绿眼睛相视的时候又像想起什么,“你那两位朋友管你叫番茄混蛋,那是什么意思?”


“只有罗维诺会在我每一个称呼里加上混蛋!”安东尼奥傻乎乎地拖着长音,“你应该在报纸上看过吧,我和我哥大吵一架,然后他离开乐队的故事。”


罗维诺点点头。前船桅乐队里费尔南德斯兄弟之间彼此不和的传言早在乐队成名之初就被各大媒体炒得风生水起,最后解散的内情也众说纷纭。“在那之后我只想离开欧洲,随便哪里都好。”安东尼奥把吉他搁在一旁,捡起刚刚没啃完的面包,“演唱会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就走了……基尔说我要是再发推就要拔光我的头发,拿去给他的肥啾织毛衣。他当然是在开玩笑,再是弗朗吉,他给我找来一架私人飞机,把我运到与世隔绝的南太平洋小岛上,我在那里敲了几天的椰子之后就开始种番茄!神奇的作物,总不能等着星期五*来解救我……”


“已经够傻缺了。”罗维诺撕扯着面包,“在那之后呢?”


“收获第一批番茄之后我就回来了。”安东尼奥比划着自己的番茄田,“它们让我想到我的母亲和家乡。小岛上确实没什么记者跟着我,但总不能一直逃吧,所以就来了……噢。”


他说着用手臂挡住了眼睛,仰面朝天。


“喂。”罗维诺再次踹了他一脚,“你这混蛋怎么回事?”


“你说得对,我还是在逃。”安东尼奥说,然后他重新坐好继续啃着面包。


“尽管你去砸英国佬场子的几率仍然为零。”罗维诺看了眼表,他今天的驻唱时间零散地分布于下午和晚上,“现在我要出门了,番茄混蛋。你最好自己回你朋友那里去,别让我晚上再看到你醉得不成人样地趴在该死的酒吧的该死的射灯底下,除非你带着你的吉他。”





如果说有什么是罗维诺·瓦尔加斯需要学会的,其中一点一定是懂得怎样做出真正有效的威慑。当他深夜十一点半从小酒吧的简易舞台上走下,以为终于可以享受难得的清闲的时候,他看到那位西班牙人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桌子上摆着整齐的一排空酒杯。


“安东尼……”他快步走了过去,险些把手里的整杯酒全部泼到他脸上。但他没有,在他冲到那位混蛋身边之前,他就看到安东尼奥不紧不慢地从旁侧搬出了一把弗拉门戈吉他。


——如果他能够阻止自己听到第一个音符该多好。


他显然是醉了,脸颊红得像番茄一样,然而也许正是酒精的催化让那些拨弦顺利地从安东尼奥的指尖流淌出来。那样流畅,全然不像是早上还生疏地寻找基本的音准的家伙应该有的水平。而他显然也没有撒谎,罗维诺能够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来,该死的,他为什么要看得那么仔细呢,像是要把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摁进他傻缺又混蛋的灵魂里一样。现在他确实做到了。现在他觉得那些酒精的作用也顺着某些不可感知的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让他定在那里无处可逃,好吧,是他最开始对那个混蛋说不要想着逃避的。


“这首歌名叫Bold*。”安东尼奥在间奏部分说,橄榄绿一般的眼睛隔空看着他。


Gonna take you off my list of to-dos, gonna sing my soul, shake off these blues.

‘Cos it’s alright, it’s alright now.


When I wake up and I hear you say, there’s no love worth chasing yesterday.

‘Cos it’s alright, it’s alright now.


还是他所熟知的声音,正如在他的嗓音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辨认出他就是曾经轰动整个欧洲、整个北美甚至整个世界摇滚乐坛的船桅乐队的主唱。“他其实很会写歌不是吗?”旁边的人拿肩膀撞了一下愣住的罗维诺,于是他说,“他就是个混蛋。”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周围的人开始掏出手机录像拍照,但罗维诺现在一点都不想管。


Yes I know, I’ve been bold, I didn’t do what I was told.

Yes I know, you sound so, you didn’t do what I was told.


他一点都不想管。没有人会放过这样一个和摇滚巨星面对面的机会,哪怕这个头衔直到目前为止都还是百分之百的过去式。安东尼奥的弹唱视频即将被上传到社交网站,被无数围观者疯转,他可能会因此而再次一举成名,也可能会换来佩德罗的咒骂和柯克兰的炮轰,甚至可能是新的官司,穷追不舍的记者,没完没了的摇滚娱乐圈,这些都与他无关。罗维诺只是打开相机在他最傻里傻气的时候给他拍了一张,又或者,如果坦白的话,他确实录了那么短短的一小段,在吉他的和弦第二次降临到副歌部分的时候,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知道他们还会再碰面的,可能是今天晚上,可能是很久以后。他们可能会组成新鲜出炉的两人乐队,也可能比这所有的想象更多。安东尼奥应该试着学会以乐手而非单纯主唱的身份与其他伙伴们合作,而他也可以暂时逃离一部分辗转各个小酒吧的生活。他们可能将名声大噪,也可能就此被推下人生的最低谷而生机全无,都有可能。半年后的现在他们可能不得不露宿街头,又或者他将拥有这几年来的第一位合租者。如果是后者就好了,罗维诺在把那个视频加进新建收藏夹里的时候想,这样他就可以把房租全部算到那个番茄混蛋的头上。





Lay it on me. Lay it on me. Lay it on me.


歌曲毁灭人生,你改变我。




-

FIN.






*注释:

1 《爱乐之城》、《时空恋旅人》和《歌曲改变人生》都是著名的音乐类爱情电影,最后那部的男主角由Maroon 5的主唱Adam Levine出演


2 “穿普拉达的女王”处画面参考Devil in Prada片头部分


3 “星期五”是《鲁滨逊漂流记》里最终将鲁滨逊救回祖国的人,此处为亲分的自嘲


4 “Bold”是前Oasis主唱Liam Gallagher为自己首张个人专辑“As You Were”写下的第一首歌,最初是在酒吧中醉酒时演唱,后文引用的歌词来自这首歌,文中多处细节也是对这支单曲诞生过程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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