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ykalos

It's necessary to have wished for death in order to know how good it is to live.

【红星/Moné全员出没】Outrun(奔逃)

#八百年前就想写系列,酝酿很久,三小时意识流极限摸鱼


#原本计划是红星所以文前这么标注。但实际上没有明说“我”和“他”究竟是谁懂的人都懂,除此以外别无他求

#慎点。第一人称叙述,ooc预警,be预警,重要角色死亡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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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run(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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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编辑都爱自己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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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他是在一年前的初春。我不是他的第一任编辑,安重载,或者叫Zairo更广为人知,是上一任编辑,也是他的发掘者。他不是Zairo手下唯一的作家——金牌编辑总是要在庞大的作家群体里游刃有余,拥有特殊的社交手段,我曾见过不可一世的作家裴济旭和他说话时乖顺到说做就做。所以顺理成章地,Zairo在圣诞节的时候得到了晋升,这也意味着曾经在他手下的作家们需要找到自己新的编辑。


而他最后一个被分配对接。Zairo似乎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迷恋,不希望把他交给别人。但我的上一个作家在冬天正式结束前不幸死于绝症,我成为唯一一个虚位以待的编辑,这也让Zairo不得不把他对接给我。


我能看到他的微笑里透露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他是个很危险的作家,你必须看好他,这是我们的职责对吗?”


“是的。”我说。


Zairo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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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地点是作家选的。Zairo将地址转交给我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任务艰难,那时我刚从那一位年轻作家的葬礼上匆匆离开。手机在兜里嗡嗡呓语,我看了一眼,随后给Zairo回复简短的收到。


“他并不习惯等待太久。”是善意的提醒。


没有人会在寒风料峭的初春要求在露天公园的池塘边见面。我循着地址来到公园,能看到水边蜷踞着的人影,背对着我,像躲藏起来的暗影。走到他身边时,我才发现他正看着水面上隐隐约约浮现的月亮。那时日光还未普照。然后他瞥了我一眼便站起身,手仍在外套口袋里,而我意识到他很瘦,缩在外套里显得格外单薄。


他就像资料内折页里附带的照片一样,眼珠是某种沉重、但并不浑浊的深褐。


“我是……你的新任编辑。”他看起来并不希望有说明身体接触,所以我没有伸出手自找难堪。


他点点头:“Zairo是死了吗?”


“不……当然不。”我难以掩盖自己的错愕,半是来自他的话,半是来自Zairo并没有告诉他我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但他也并未追问换编辑的原因。“你看起来是从葬礼上来。”他安静地说。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是的,我是。”


他有一瞬不再看我:“那你正好可以参加另一场葬礼。”


“谁的?”


“她的。”


他抬了抬下巴,随后是冷冽、而庄严的静默。一阵风吹来,漂浮在冰面上的月相摇摇欲坠地破碎,而等到风声暂歇,它又被四方冰茬拥簇着聚合,无以消解。


“太阳升起时它就会继续远行。”我尝试融入他的思绪。


“不。”他看着我说,“她将会沉没。”


他快步离开池塘,不再理会我。我追上他,坐在公园边的一家咖啡馆里,他始终望着水面的方向。直到正午笼罩着城市的阴影终于散去,一半的水面被阳光照着,远处浮冰白得刺眼,将那轮月相吞没在冰面和暗影之中。苍白而没有温度的阳光从斜后方的天空降落,笼罩他的身子,和面前的黑咖啡。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那时我也不再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点,只是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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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的公寓内摆放着一株濒死的绿植,怏怏着沉闷而疲倦。那时他穿着浴袍站在绿植旁边,隐见如出一辙的脆弱。他侧身给我让出一条缝,赤足站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室内显然经过设计,简洁而怪异,床没有贴着墙壁摆放而是嵌在家具之中,两侧是冰面般惨白发亮的颜色。备忘录版上贴着很多图片,被红色的毛绒线连在一起,缠绕着暗红色的图钉。我不由得走近观察,直到文字与镜架的边框相撞。大部分图片旁边都用黑色记号笔标注着规整的文字,有英语也有韩语,大概是他写作时的思路墙。


他拿着两个装着水的玻璃杯从厨房中走出:“只有水。”


“没关系。”我接过水杯,朝他一笑。


我不经意间撇到角落处的矮柜,上面是他的书,被无序地排列组合。我感到奇怪,即便是上一位作家那样随性而不修边幅的男孩也会将自己的书摆放整齐,但他没有。当我试图走近时,他则突然表现出一种压抑的抗拒,定在那里侧过身。即便不知缘由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抵触,只得退后。


半晌后他也终于放松了肩膀。“这是Zairo之前负责过的。”他从桌上拿出一叠装订好的稿件递给我。


我放下玻璃杯。第一次见面后我便找来读了他写的所有书,那些文字具有灵性、亦不失庄重。我也理解了为什么Zairo如此看重他,所以此刻以愈发庄重的双手接过那些文字。


“你想……你想一起吃个饭吗?”一个问题刚刚跌入脑海就从嘴里冒出。我听到自己的话时舌头像是被烫到般弹了一下,但他就站在我眼前,我只能坚定。


他似有一刻的困惑,随后便平淡而坚定:“随意。”


“那我在门边等你。”


我们驱车前往附近的餐厅。他似乎是挑起眉毛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所以我无法猜测其中暗含的褒贬意味。然而落座之后我就后悔了。他的读者比点好的沙拉和披萨饼更快到达我们的餐桌,而他的气质并没有很快赶走潮水般涌来的人。“你是……天哪我超爱!”“竟然能见到真人啊啊啊!”甚至有人想要还原书中的情节,我能看到面前那人的神色一寸寸地阴沉下去,也在他被更多读者包围之前拉着他逃离了那家餐馆。


“对不起,我……”


“没事。”他靠着路灯,最后我们在一家快餐店草草解决晚饭,“披萨我本来就不能多吃。”


我没忍住笑,看到他的嘴角也浮出并不显眼的微笑。


回到家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他的书稿。他笔下的文字里总是带着平淡的描写,措辞细腻独特,但对感情的理解上则近乎单薄,不知是有意降低气氛还是纯粹无心,又或者只是理解和所知甚少,只得凭借人生经历和想象造出一艘火箭……偏偏现在又有人喜欢,嶙峋般的作风,厮磨褪尽,反倒凝成未曾爆裂的温柔。


我不由得想象他正是那柄温柔的刀锋,在字里行间完成予灵魂的自剖,再给每一处敏感的神经一场极尽轻柔的降落。其间挣扎想必有,却不容观者评说。


直至灵魂褪色。


-

 

约莫一个月后他的新书《黎明》出版。符合他风格的作品,意料之内的大卖。我将影印好的新书和好消息带到公寓里交给他,他沉默地看着淡蓝白色的封皮,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它塞进门边的那处矮柜里。


他从衣架上拾起一件外套,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出去走走吗?”


我有些木讷地点头,跟着他沉默地走出门。这不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门,只是这回是他第一次主动邀约。我凝视着他插着兜走在前面的背影,隐约察觉到他今天不太对劲,于是偷偷给他的前一任编辑发了消息。


五分钟后我收到Zairo的回复。“没关系,”仿佛能从屏幕里听到他的声音,“他每次出版新书都这样,但你最好小心他的小动作。”至于究竟是什么便不再细说。


我们不知觉间又来到了最初见面时的池塘。此时已临近正午,逐渐回暖的天气早已让冰面完全消解,也不见被困在浮冰中央的月相。“她将会沉没。”我听见他的声音蓦地在我耳旁响起,分不清是来自当下还是来自回忆。那时他在我身边沉默地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而最终等我忽地反应过来时,他突然向前迈步,站上边缘突起的围栏,半个脚掌悬空。


骤然腾起的不安让我快步向前,他距离水面只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我拽住他。


他却对我噗地一笑。


那笑使我浑身似寒冷侵袭。“她在那里。”还是水面上破碎的光,但我只轻轻拽着他的手臂,“下来!”


他没有动。


“听见没有——下来!”我的语气愈发强硬,同时不免加重了手边的力气。他眯着眼睛,错落的光影下倏忽闪过的迷离,没有落处。恐惧和愤怒将我步步紧逼,我想起Zairo的话。


“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生气?”他说着偏过头,是我最熟知的笑容。


“你先下来。”我说。


他的身形微微晃动,单薄得好像能够被风吹进水里。因此我不敢用力,薄薄一层面料下隐见的肌肉只让我愈发感到那身躯就像一根脆弱易折的树枝,所幸他最后仍然听从了我。


-

 

那天晚上我给Zairo发消息询问,但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没有得到回复。简单的洗漱后我靠在枕边阅读他的《黎明》,他所描绘的倾盆大雨。暖橙色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我警惕地望过去,但它看起来似乎安然无恙。注意力便回到书页上,此时灯光再次开始颤抖,不安亦随之跳动,忧虑和黑暗时隐时现。我再次看向壁灯,它恢复如常,转向书本时却毫无征兆地熄灭,黑暗于静默间在房间里陡然膨胀。


大门突然被敲响。


我循着手机的光摸索到门口,从猫眼里望到他正站在门口,我拉开了门。


“我打算写一本与情感有关的书。”他说。


我想必有过犹疑:“所以……你到这里来是想说这个?”


他笑得一脸理所当然:“对啊。”但语气里能察觉到对我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你为什么不开灯?”他随后问道。我解释说应该是停电,给物业打了电话。得到回复的时候他仍站在门口,维修人员告诉我一时半会是修不好了。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你可以去我那里住一晚上?”他倚在门边问我。


我愣了愣,没有预料过他会分出自己的私人空间,更何况我们才认识几周。但那时我也并未试图去分辨其间究竟是善意还是客套,只是下意识地不想拒绝。


我趁在他后悔前开口:“谢谢,请等我一下。”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无数次暗叹自己一定是疯了,也不时回头看他,确保他没有因为后悔邀约而离开。但他想必不会。我感受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想起过去一个月里我们经常一起聊天,谈论各种晦涩而深奥的议题,有时也故作浅显,而此刻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只是因为这方面的喜欢而乐于和他待在一起。


我突然停下了,扶着沙发慢慢坐到地上。他走到我这边来:“怎么了?”


“为什么是关于感情?”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廊道上的光投射到他身后,浅浅勾出一道淡金色的线。他低下头与我对视,眼底一层忽明忽暗的光亮铺散开,我看着他像看着埋葬在冰面以下的残存月相。


“我不知道……”他很少这么不确定。


“也没有为什么。”而后便转向同样少见的淡漠。我看到他转身离开了我的公寓,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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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我碰巧和裴济旭见面,他听说了我成为那位作家新任编辑的事情。“是你……你负责他?”他的嘴长得有橘子那么大,“我见过你,漂亮男孩,但为什么选择你?为什么是他?”但他好像也没有试图获得我的回答。“我很喜欢他……但他是个疯子。”裴济旭凑到我的耳边来,接着讲了很多他的事情。从部分张扬的爱好习惯到流露进字里行间的情感,他始终用全名称呼这位老友却让我察觉不到其间一星半点的恨意。


“你知道吗?”最后他压低了声音,“其实他的文字最清晰的不是理智……当然也不是所谓的温柔。只是有时候内里的东西太过脆弱,写出来反倒变得冰冷。”


我说不出话,但他继续着。“看好他。”像是调侃又像是叮嘱,“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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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月后我能感受到我的作家遭遇严重的瓶颈。有关情感的议题始终是他的弱项,尽管那一夜的询问失礼而唐突,却并不是没有来由。我曾见过一些作家在瓶颈期会投靠尼古丁或者酒精,诉诸暴力的似乎也有,但他不一样——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察觉不到和往常有什么区别。当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连续三天三夜写不出任何东西,找他时也不在家,于是我便去了公园,在长椅上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他。


我并没有走近。叽叽喳喳的鸽子落在他身旁,他不曾理会,只是轻轻抿着嘴。沉默落在他的周围,某一瞬间我看得到他浅淡的笑,却只觉得恐慌,仿佛看到悬在上空的暗影又将罩住他……而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他像是本能地有所瑟缩,看到是我后动作却转瞬间定格。


“……你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臂颤抖不止。他不再追问:“你还好吗?”


我不好,我直觉性地想说。将要失去他的预感从未像刚刚那一瞬般如此强烈而鲜活。


“我们可以回去。”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你想回……”


“我可以抱你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最终没有反对。于是我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肩膀。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体温偏低得不正常:“你真的没事吗?”


我摇摇头放开他,而后坐到他的身旁。他看着那群小鸟我看着他。


“如果写不出来可以换个题材。”我开口有些干巴巴。


“不,不要。”


有时他便会表现出一种孩子般的执拗,鬼脸和吐舌。我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距离太近无法回避,他便顺着我的动作往我这边靠的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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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时候我再次来到他的公寓。那株苟延残喘的绿植旁边摆着一双崭新的拖鞋。“你可以穿那双。”他对我说,自己仍然是赤着脚。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侧脸。他的鼻梁上少见地架着一副眼镜,但没有动笔,瓶颈期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半月。“我不喜欢被人盯着写东西,”他不知怎的说,“那样让我……”


“你知道我会来的吗?”我打断他,不是一时冲动也未曾深思熟虑,只是这么做了。


“你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我说。就像一幅画从墙上掉下来那般的预谋。


他看向我,动作仿佛静止了几秒,又转回去。我开始想象他正思考刚刚是否属于幻听的范畴,但我其实始终只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


我走到他身边:“我爱你。”


“我听到了。”他说,声线隐含着颤抖。


但那些字节的回响太过微弱,落到耳旁时只显得轻飘。“不是因为书,”于是我解释,“我爱你。我想和你谈恋爱,想亲吻你,给你拥抱,已经三个多月了。”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


“我知道。”那双眼里是碎裂而璀璨的光芒,“我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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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谈恋爱前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我给他买了双拖鞋并要求他穿上,这时我有了这么要求的资格,尽管他皱着脸像只被戴上伊丽莎白圈的小猫。


那处藏在公园里的池塘成为我们时而散心的地方。六月的风开始变得微热,水鸟在金色的水面上张开翅膀,他似是看到什么,转眼间便走远了,于是我来不及寻找就跟着他匆匆回到了家。大门敞开着,他鞋子也没换就坐在工作台前奋笔疾书,手稿在脚边散落。


我不敢上前帮忙整理,只是坐在沙发边看他,静默得容不下半点人声。在那时我好像瞬间读懂了那些文字里暗藏在表面的平静下震耳欲聋的汹涌暗潮。


放下笔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他看到我,好像是想起将我留在公园那边的事情,拾起散乱的书稿走过来向我道歉,然后坐到沙发扶手上,我的身边。只有十张纸,涂改痕迹显而易见,但不影响阅读。我将最后一个句号纳入眼帘,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忍不住将他用力揽进怀里,亲吻他的嘴唇。


“我太喜欢了!”我说。这篇不像以往的他,却又是他无疑。平日里细枝末节的温暖被逐一揭露,又隐含偏理性的风格。我知道这样的文字足以回击一切感情偏弱的诘问。


“那就好。”他笑了笑,眼底似是那汪水面清浅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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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Zairo从连轴转的差事中回国,我碰到他时他正在和裴济旭一起喝茶。“别来无恙。”他看起来似是有些兴奋。“我很好。”是我的回答。如果不是这里还有人在场,我或许会问他为什么有些消息被刻意装作忽视而不去搭理,他也对所有相关话题选择性回避。


最后我不得不生硬地搬出话题。“他……最近在写一本新书。”我说。


“是吗?”Zairo掐灭手中的烟头,“那很好。”


裴济旭在旁边有些想笑,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切入正题。“他是出过什么事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他看起来怪怪的。”


当然还有裴济旭明里暗里的警告。Zairo看了眼旁边的人:“这个……没有作家不喜欢文字,不是吗?但他其实憎恨写作,非常。”


我怔了怔。除了我以外所有人似乎都对此知情。“七年前他刚来首尔,成为一名作家……离家出走,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他热情、张扬,对创作充满热爱。我很荣幸地发掘了他的才华,第一本书的出版让他成为文坛里一颗闪耀的新星。”


Zairo喝了口茶:“但他的母亲却病逝了,在庆功宴的晚上。他的父亲给他打电话,但那时周围过于嘈杂,他没有接到。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然后他开始责怪自己,回到他出生和居住的地方,之后的几年里再也没有写过东西。”


“但读者不希望他就此放弃。我飞到那边找到他,而他的父亲此时也罹患重病。他穷到走投无路,所以我告诉他我可以先借给他一笔钱,但他必须要重新开始写作。”


“你威胁他。”我说。


“威胁他的从来不是我。”Zairo遗憾地笑笑,“我只是给他一条出路……”


“他需要在一周之内完成终稿。”


“一周?不可能。”


“但他做到了。”Zairo回答,“有时候作家的潜能不可估量。”


“那他父亲呢?”我转而问道,“最后……”


“没有。”Zairo的话语像是宣判,“是绝症,他自己也知道。”


“你骗了他。”我感受到自己话语里出于愤怒的颤抖,“让他背了一笔债。”


“我说过,这一切从来都不是我。”


Zairo拍拍我的肩膀笑了笑,接着便和裴济旭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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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剩下的暑假说服他和我一起搬到公园附近,理所当然地同居。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带走了那株死而复生的绿植。


十一月底他的长篇巨著终于完成。是终稿,我们加紧赶工,核验校对,我想让平安夜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床头都摆放他的书。


十二月下旬我们准备圣诞节,我买了柄烛台,每天和他一起点亮,然后尝试捣像模像样的晚餐。平安夜的早上裴济旭打电话给我:“哥你到底给那家伙灌了什么迷魂药?”他在电话那头大笑,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就自己挂断了。


我听到他在梦里发出轻柔的呓语,我翻了个身把他搂进怀里。他暖和了许多,笑得也比往常更多。我知道他喜欢圣诞树最顶端的那颗星星,那棵树被我们挂满彩灯,平安夜的晚上我们也正是在树下看着俗套的爱情电影,上世纪的歌声回荡到凌晨三点。


我少有地在他之前起床,经过无数次失败尝试后的圣诞早餐成功了百分之八十。走出厨房的时候则突然看到他正站在客厅,视线最终指向那处搬来的矮柜。柜子里出现了一本崭新的书,是昨晚睡前我临时加上的那本新书。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是个错误,但他注意到我时只是转过身来,踮起脚亲吻着我——“圣诞快乐。”


那是我所记得最后的话。


圣诞节没有下雪,所以他还能在暴雪降临前再去看看那群无家可归的小鸟。我给他准备好面包粒,亲吻着他的手背叮嘱他早点回来,但他笑了笑便未作回应。


下午五点我终于看了眼表,走到厨房准备倒杯水,却看到那袋面包粒被留在餐桌上。不见来由的不安转瞬间席卷而来,我给他打电话,无人接听。然后我疯了般地扯上外套赶到那处公园,绕着池塘走了几圈仍找不到他。曾经的,现在的住所空空荡荡。我守了整晚,所有拨出的号码都没有回音作答。


最终我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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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下雪了,没有他的消息。


一月中旬,没有他的消息。


二月初,没有他的消息,那株绿植死了。


二月中,没有他的消息。


二月底我终于接到警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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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雪化了一半。电话响起时恰好是清晨。几名户外登山爱好者发现了浮冰中的他。我仿佛看得到四周碎裂的影子,看着他像看着埋葬在冰面以下的残存微光。



Zairo和裴济旭出席了他的葬礼。前者仍然在走神,但眼底被什么牵引,定格在黑沉沉的棺木。我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恨意,但又流露出同情。


“我以为会好的。”他说。


还有很多读者,他们无法进来,只能在门边徘徊着,留下一朵褪尽颜色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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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编辑都爱自己的作家。

我俯下身,在他唇边留下最庄重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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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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