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ykalos

It's necessary to have wished for death in order to know how good it is to live.

【红星/狼人杀paro】美杜莎之瞳



#丘比特之锋的姊妹篇,时间轴在五年前

#剧情大纲烧脑,决赛四队或多或少都有出现,在此先为剧情需要的各路ooc表示抱歉

#神职者红x赛车手星


  

——————
美杜莎之瞳




  

00


今日份洛杉矶地下车赛即将逼近尾声,眼下只剩最后的四分之一英里冲刺前拉锯战的弯道。

银蓝色涂装的Skyline和纯黑的道奇继续维系着长达一路的僵持。内燃机爆裂的轰响将焦虑扩容到最大,后视镜里任何一寸空气中的动静都有可能激发新一轮无以抗拒的紧张,但那辆天际线中驾轻就熟的赛车手似乎并不在意。最终直路的加速大同小异,无非只是点燃NOS加速的时间而已。只要能抢先一步冲过前方那座断裂悬空的索道桥,胜利的权柄便可在握无疑。

亚洲面孔的赛车手隔着车窗与侧边的那位银发司机试探眼神。他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的是骄傲与怀疑,甚至带着那么一丝不起眼的轻蔑。

于是他兀自一笑。距离索道桥还有三秒。

——3,

他驾轻就熟地换挡,悬索桥前的坡道会将车身弹射至高处,而临时以路障封路的对侧并不会贴心地附带完美对接的缓冲。旁侧与他近乎咬死的车辆内正预备着完全类似的操作,于是他略带挑衅意味地单手控场,和剧烈颤动的方向盘较量,与此同时摇下半截彩色涂漆的车窗。

——2,

对方重复着他的动作,似乎是不愿向显而易见的挑战屈服。他略一偏头瞥向那张别无他异的脸孔,对方执意去回望,在下一刻眼神触击。

空气似乎凝固了半秒。

——1。

又或者只是短暂的对视便可令人手足发僵。等到那位银发赛车手想起来自己必须做些什么的刹那,他与他的赛车已然越过坡道身处半空。

他的对手扬长而去,灼烧的火焰掩映在正前方那处玻璃窗里,携去一整片遥不可及的光影。


  




01


“Sammy! Sammy! Sammy! ”

金棕色短发的青年从天际线的驾驶座走出,向他被甩在身后的对手遥遥挥手致意。他的站姿维持了不到三秒。不待他遵循惯例与那位银色头发的挑衅者握手以示礼仪,简易围栏外高声呼喊他的名字的姑娘们便已一拥而上,以玫瑰填充他的视线,用浓艳的香气塞满他的鼻息。

“今晚或许有什么打算?”更有甚者已然拨弄起他胸前摇晃的银色套链,似要将他整个人就地摁倒在此刻仍然泛着余温的车前盖顶。

被称作Sammy的赛车手故作推拉地一笑,轻轻眯起眼睛,借后视镜边缘的倒影向远处的暗角望去。手势朝下,看来是只能说抱歉了。

他略带歉意地撇撇嘴,将玫瑰花送回那位姑娘向他裸露的腰际。身着常服的共事者正缓步朝他靠近,在高举着手幅的女性中辟出小径,顺道还没忘了在左搂右抱的时候借机揩油一笔。

喧闹的人群随之慢慢散去。金佑星掏出那串银晃晃的钥匙,隔空朝他抛去:“又出事了?”

“有人找。”

素来嬉皮笑脸的Benji贴近他身旁耳语。他的语句一如往常般轻快,但没能藏住一瞬而过的神情紧绷。赛车手随之神色一暗,身属寒夜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叫那家伙在德蒙特那边等你。”Benji说着把手搭在他肩上,“顺路,我送你一程。”

-

Benji把那辆Skyline停靠在门诺蒂杂货铺对面。

金佑星露齿一笑,彷如身居主场。没有车赛的夜里,他总会和大学里的朋友们来到威尼斯海岸旁的德蒙特酒吧驻唱。当他顺着杂货铺吱吱呀呀的木梯一路向下,擦肩而过的人们以预备已久的玫瑰花束相迎,那些花朵最后被一并安放进木质吧台上四面折射光晕的玻璃花瓶里。

顶端射灯的微光带着洋洋暖意,从花瓶后那人深色的发丝里漏过。偏爱酒吧这等地方的人大多无所事事,但他曾经以为不可能有人会真的无所事事到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霓虹灯影里。

金佑星禁不住笑着走近:“久仰大名。”

他的面前是卡尔文基督院校的神职者,那受人敬仰的牧师——至少白日里是。纵然换下亚麻长袍而选择衬衣西装,颈上悬挂的那枚十字架仍然在轻声暗示着他用以度日的cover story。

Hong Isaac回以组织的见面礼。

于是那位赛车手自然而然地靠近,替他把白衬衫的衣领揉乱:“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吧。”

Isaac笑着低声道:“……第一次独自前来。”

他的面前是两杯加冰的Bourbon Old Fashioned, 简洁而厚重,温柔亦保守,正如其人。

金佑星思忖片刻,将有洋伞的那杯推到Isaac面前:“长老点名找我,这回又是什么事情?”

“找你的人是我。”Isaac如实道,话音刚落时眼神似乎闪动了片刻,仿佛记忆微妙的断层。

金佑星指尖顺着杯壁滑过,收回眼神。他知道近几年里自己的上司都绝无可能派他执行一线任务,而他投石问路的试探也已然揭开谜底。

于是他转而半开玩笑地打趣道:“账要算在你头上,Isaac,酒吧里点歌是要收费的……”

“那么多次现场,我可从没找你收过门票。”

年轻的牧师埋下头一笑,仿佛被揭穿。本该来源于旁侧的低沉嗓音忽而被拉近。除去杯中的柠檬切片和酒精,面前那人的喉间竟还带着玫瑰花的香气,将彷如歌诗的尾音送进他耳底。

Isaac将手边的玻璃杯推到他们二人此刻狭窄间隙的中央,抬平双手:“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没有,我的牧师。”

金佑星朝他眨眼一笑:“捕狼的进展如何?”

-

Hong Isaac举杯轻轻抿了一小口。

代号“头狼”的安重载历时四年在全世界布满耳目,寒夜之下的凛冬分部即将叛变,似乎已是整个组织内不争的事实。尽管遭遇围剿,群狼之首仍在满城风雨中成功潜逃出境,于是驻扎伯克利不到半年的Hong Isaac接到消息,他被期望以最少的人手和最快的动作,置那逃逸在外的独狼和他未来的狼群于死无对证之地。

“但这不是重点。”

Isaac单手在杯壁轻轻一碰。焦糖色块的液面应声被震碎,荡出层层涟漪:“重点是,安重载带走的不止是凛冬群狼和他自己……”

“半月前对首尔总部的袭击里,他在潜逃之余窃走了唯一能够销毁所有身份卡牌的利器。”

金佑星目光一滞,并未回应。

“I need your expertise. ”Hong Isaac刻意压着声音,以示恳切,“关于这件利器。”

面前那人耸耸肩道:“抱歉,我并不知……”

“——没有人曾比你离它更近。”

赛车手敲着节拍的手指悬空顿了半秒,眼眸中似有不知何来的微光在暗处凝聚。

“美杜莎——你看到过它,不是吗?”似乎是捕捉到对方下意识的反应,Isaac继续道,语速极缓,“组织里一直将那次行动封档为重要判断失误。有关于你的记录里找不到它——我在已故人员的资料里找到你当年的那位搭档。”

金佑星不置可否地一笑。眼前似是浮现起当年那场混战的余音,他并不愿提及。他以为面前的人要紧接着投影出资料部的档案集,但他并没有,而是恰到好处地为他留出沉默的空隙。

也就是在这段他也觉得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回应的沉默之后,他听见自己竟轻轻笑了笑:“灿率吗……两年前与美杜莎交手,是我的错。”

“My condolences, 愿主在天堂庇佑。”

“我能告诉你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金佑星仰头,将攀着杯沿的波旁威士忌舔进喉咙里,“问题只在……你敢信我吗?”


  




02


Hong Isaac站在Yenevara古铜色的门口。金佑星跟在他约莫半步往后,他的牧师先生表示能够调到足够的人手,但他刻意坚持要一同前来。

神职者无从拒绝,甚至不知为何接受了今晚便去查探的提议。他从未料想,那些话语竟在心底拂动,生了根系,如诱引魂魄的魔笛。

-

幽深小巷里的狗变得狂躁不安,大抵是难得见到生人。寒夜的使者随着它一路往里,巷弄的两旁陈列着那些珍藏品转手与被转手的痕迹。

从爱琴海岸未完成的雕像,到蒸汽齿轮问世时第一声吐息,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这些来来往往的行人,从古至今,如世间的第九大奇迹。

狂吠不止的狗后腿一蹬越过他们,翻身进铁栏杆后的屋子里,在旋转椅的底端绕来绕去。背靠座椅的人很快整个人旋了过来:“Lucy?看看是有客人来了吗,嘘,安静点,回屋去。”

年轻的店主戴着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和他的狗狗竟有几分相似。不愿离开自己主人的Lucy趴在他腿上,赵元祥伸手给它顺毛,将那玻璃窗彼端的来访者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番。

“都这个点了竟然还有人会来。”他瞅了眼石英钟的表盘,自言自语感慨一句,紧接着又朝向他们,“你们带来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德蒙特酒吧里需要收费的嗓音。”金佑星丝毫不带顾虑地向外散发魅力,又在Isaac的眼神提醒下点到为止,“我们想来问一些问题。”

玻璃之后是眼镜的玻璃,无以抗拒的吸引一时间就要从店主呼之欲出的回复里找到谜底,有关那件利器的去向以及其他,但很显然他眼睛里的魔力对于那只狗狗而言就要减弱许多——

就在他收回眼神的刹那,Lucy爬到老式电话机拨号盘的上方,伸出爪子笨拙地旋出一个1。

-

“美杜莎……美杜莎之瞳,确切来讲。”

赵元祥很快以稀世珍宝中转站的严谨性纠正自己。单从外表上看其实很容易将他误解成毫无经验的少年人,但细节处的措辞仍然能够戳破他时而会变得极度紧张的外在伪装。

Isaac目光停留在刚刚被误触的电话机上。听筒旁侧似乎用胶布贴着一张面容不清的白底照。

仿佛患有多动症的狗此刻愈加坐立不安,四肢直立地朝向巷口的方向。金佑星踱步至不同角落用以试探,那狗的眼神便随着他。疑惑随之积聚,长达十五分钟的交谈足以让任何家养犬放下警惕,更何况就在前段时日他还曾来过。

Hong Isaac捕捉到讯息,单手向腰间滑去——

显然对方在拖延。

赵元祥仍然不知所措般双手环绕:“半月前我见过它,找我的人说不够安全……很快又有人说要替原主人赎回……之后……那是……”

“收……收藏……”

主人膝上的Lucy一阵狂吠,但很快归于寂静。

拖着金色长线的子弹自上而下,在那活物将玻璃板撞碎之前,紧贴它脖颈的皮肉挨蹭而过。

金佑星本能地单手举枪转回身去。追踪至此的凛冬群狼聚集在巷道口,封堵了他们的去路。

-

狼人杀卡牌对应规则1。

白痴:在遭遇死亡的第一回合,可选择亮明身份以延续生命。无权道出真相是此举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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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余温的鲜血从玻璃板下的间隙渗过,被碾碎进彼端苔蔓滋生的石板缝隙。

来自三个方向的数十位打手让Isaac不自觉地向赛车手靠近。简单地交换眼神后,他们几乎是同时背靠着对方将手中的枪支端平举起。

凛冬首领并未在场。这便意味着机械生命体的攻势必然遵循既定的阵型,以及一线的生机。

金佑星微微眯起眼睛,冰冷的枪口调转,贴向唇边,仿佛此刻手里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能携手与之起舞的玫瑰。眼神便尽情试探,他在观察,如此庞大的阵势必将有起点,以导火索激起烈焰燎原,一如每个困局都能找到谜底。

——有狼开始站不住了。

神职者先他一步注意到对方只一刹的动静,默契得出奇。他扣动扳机,那导火索应声倒地。

——骚动。

群狼的阵型开始乱了。Isaac有一瞬间庆幸上级的指令来得足够及时,种狼改造的军队还未完全训练成型。失去领导的机械杀手此刻甚至识别彼此为抹杀目标而相互瞄准,半是血肉半是零件的残肢散落一地——看样子大多是狼犬。

金佑星兀自松口气般轻声一笑,试图找出阵型中更为细节的规律,直到横冲直撞的机械狼犬径直而来,劈碎了他们二人固若金汤的防守。

-

狼人杀卡牌对应规则2。

种狼:头狼的助手,可改造并训练狼犬军队。

狼犬:种狼改造后的机械生命体,地位及攻击性次于狼人,自主性意识较弱,但更擅伪装。

-

群狼无首的机械生命体不甚敏捷,但力气大得惊人。Isaac将旁边那人及时推到狼爪的攻击范围以外,反手借力,瞄准那副机械骨架的承力点连连射击——然而毫无痛觉的狼犬只是转换手臂形态直直向前,直到将他的后背摔向街巷旁侧砖砌的石墙,从上至下地划出一道血痕。

两声重叠的枪响。机械狼犬散作零件,金佑星瞄准机械生命体的脑袋,又远远地补了一枪。

Isaac单手撑地干咳几声。狼犬垂死之际留下的伤口并不致命,但他每时每刻都在失血。

群狼还在争分夺秒地狙击。神职者扶住墙壁调整愈渐粗重的呼吸,欲意返回到另一头围堵与混战的中心,却只觉身后一空——

来自那扇玻璃门后方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向后拽去!

-

Hong Isaac迅速锁住安全栓,逐渐失去力道的手臂则纵容着对方夺去控制权将枪口掉头,五指在沾满鲜血的枪柄上寻找着那处能够解锁的机关,看起来似乎还不熟悉该如何使用。

赵元祥示意他松开手:“你只有一次机会,留着它。”

——然后在来自寒夜的杀手都反应不过来的瞬间,将蓄势待发的子弹送进自己的太阳穴里!

“你……你要找的东西……”

“美杜莎之瞳。”典当铺年轻的店主眼神一点点涣散下去,但又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支撑着,紧紧地攥在一起,“前几天被带走……”

“那位收藏家,洪……洪……”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嘴唇翕动着,不知是在传递信息,还是在竭力发音面前那人的名字。公正如法官的上帝终于在最后一刻松开束缚的绳索。Isaac忍着剧痛弯下身去,终于在他微弱的最后一口气里依稀辨认出收藏家的姓名——

“洪振豪。”

-

神职者踉跄着站起身来,努力不让这份用生命换来的答案和逐渐流失的体温一同消散掉。机械狼群在狭窄的巷道里留下血腥味道的瓦砾废墟,他试图眼神向他短短几个小时的搭档询问眼下的战况,然而硝烟弥漫的路太远,他看不到他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紧接着丧失的是听觉,脚步,枪响,机械群狼骨骼的碰撞,都全部消散进快步上前去接住他的那个拥抱里。

金佑星伸出一只手指悬在嘴唇边,似乎是示意他先别急着问。

——那双眼睛里流转着难以企及的光晕,是玫瑰的低语,是星辉的余音。

Hong Isaac放空思绪。

接下来的场景,他像是在梦里见到的。






03


寒夜总部,首尔。

郑光现顺着木质建筑的楼梯一步步往上。他直属上司的办公室由二楼唯一有着壁炉的屋房改造而来,为了能让整个团队的核心尽可能少地受到严寒的侵袭。凛冬将至,每一寸空气里都凝聚着融化不开的碎冰渣,蔡甫熏搁下笔,借着呵出的热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而后才将平摊的稿纸移开,换做纯黑涂漆的电报机。

屋里没有电吉他刻意调低一度的扫弦音,所以职责为守卫的郑光现可以肯定,他正在以寒夜阵营长老的身份和定位不明的对方联系。零乱搁置的电报线擦出阵阵火星,在空城的夜里格外显眼,那条线路的通讯近期愈加频繁,发起者更多是对方,当蔡甫熏身为长老时尤甚,尽管郑光现不得不承认那时他全然不像他本人。

有时则是电话通信。来自彼方的声音疲倦而焦躁,像失了月色,不知该往何处释放的狼嚎。

守卫抬手在门环上轻轻叩击,一道木门背后的声音逐渐淡去,直至成为进入的准许。郑光现反身扣门的时候认出了那条线路跨越海洋最终将会通往的地方,三周前他正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通过这条线路,将美杜莎之瞳的信息和洛杉矶那位赛车手的名字一并加密遣送出境。

-

威尼斯海岸,洛杉矶。

凛冬的狼犬在阴云密布的角落里躲藏,机械咬合的齿轮咔咔作响,每旋转一度便有一颗子弹出膛。刺金的光线解剖刀似地环绕,在即将拨筋抽骨,卸下他的皮肉的前一刹那,又在骤然奏响的迷笛中化作某一轮睁着双眸的月亮,旁侧星辉清朗。他看到狼犬们直身而立,手臂化形的利刃被刺入胸口,他们以祭祀神灵的仪礼拥簇,以骨血送葬漫山遍野逐一自毁的群狼。

神职者睁开双眼,落地窗外是西海岸的暖阳。

逐渐清晰的呼吸声成功牵走靠在椅背上,佯装在打瞌睡的人的注意。傍晚的阳光让Isaac那双眼眸中袒露的疑惑一览无余,金佑星毫不自觉地轻轻一笑,伸手扶着他撑住床垫坐起身来。

好像是经历长达半分钟的思考,Hong Isaac抛出第一个问题:“你不会住在这里吧……?”

“并不,我的牧师。”金佑星整个手肘搭在椅背上,伏在胳膊上看着他,“这是我一位朋友的住所——Benji,你应该先前就见过他。”

当他们在Yenevara的店里遭遇围堵,Benji驾着他的那辆天际线驱走巷口聚集的狼群,随后赛车手猛打方向盘,拖着内燃机爆裂的浓烟在距离最近的落脚点暂时躲避。两年未接触一线的经历让他的医术停留在业余的水平,只幸好狼犬留下的伤口不深,他们赶回来也足够及时。

Isaac沉默着,低头理了理衣领。前一夜还沾满着血迹的侧脸此刻正落在窗边混沌不清的光影里,如天使的羽翼轻轻拂过。

金佑星暗自一叹,心跳仿佛错拍。

他把Isaac的那副圆框眼镜递过去,不知怎地又加了一句,鬼使神差:“找的是宽松版型的衬衣,小心点……我的医疗水平就到这里了。”

“咳咳。”Benji在耳麦里清清嗓子,示意他没有及时把他们俩用以联络的通讯器关掉。

金佑星眼疾手快地掐断线路,下一秒Isaac侧过身来朝他笑笑,表示感谢,深黑色的金属镜架在窗沿的暗影里折射出浅金色的微光。

“我知道美杜莎在哪里了。”他切入正题。

“收藏家?”金佑星接过话来,似乎是不想让他在当前的状态下长篇大论,“Benji手下的情报网很灵活,过去几个小时里我们已经对可能会拥有这个称号的人逐个进行筛选和排查。”

他在面前的显示屏上投影出那位名叫洪振豪的大提琴音乐家的资料,在Isaac的眼神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很巧。”他继续道,“这周末他将在自己的住处举办音乐收藏品的展览。”

神职者眼里掠过一丝迟疑:“音乐展……”

这下轮到金佑星愣了几秒:“没错。你难道不知道……”

他的神色猛地一沉。

“也就是说,你向我寻求帮助,但根本不知道自己找的东西是什么。”赛车手放缓语速,近乎摊牌,“那件利器并不是在安重载潜逃的时候被带走的,牧师先生——是谁派你前来?”

-

沉默仿佛长达一个世纪。

金佑星滑动屏幕,将画面倒回到昨夜街区里的监控。摄像头记录的情境模糊而残缺,但至少没有谎言。是列阵整齐的群狼。

“Benji留下来在条子们之前检查过现场。”他设置录像自动播放,空出手来从兜里摸出一包软糖,“没有种狼的踪迹。如果昨晚他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的命,你那道伤口也绝不只是走正常流程的消毒止血以及缝合就可以解决。”

Hong Isaac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细微但挠人的刺痒折磨着他的神经。

“守卫告诉我……”

“只能说,有人碰巧在和我们寻找同样一件东西。”金佑星对着光研究手中小熊软糖的透明度,随后又把它塞到嘴里,“不管是谁给你传达信息,这场搜寻已经引起了头狼的注意。”

他这么说着,竟眯起眼睛笑了笑:“Isaac, 既然你是真的敢信我,我们不如来推心置腹。”

“需要揭牌吗?”Hong Isaac回以微笑。

“当然不。吃颗糖吗?”金佑星将手里的那包软糖递到他面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对安重载的了解程度如何?”

“我曾与他共事。”Isaac坦诚道,“当我被外派到伯克利之前,头狼曾是我的直属上司。”

“两年前?”

“至少两年以前。”

“那你或许听说过当年那场事故。”金佑星轻描淡写地转换话题,“最后归档时被上头称作判断失误……当时那次任务里有他的参与。”

“有印象,但资料里找不到任何相关信息。”

“它们都跟着头狼一起消失了。”金佑星语气平静,眸光却不自觉地暗下些许,“从西部那里夺回那件利器本非易事。头狼试图越过组织直接将美杜莎之瞳带回凛冬分部,途中被我那时的搭档发觉。灿率带着他手下的人负责拖延及断后,由我携带美杜莎暗中逃走。”

Isaac不言不语地倾听。落地窗外血染的斜阳沉没进海底,云层被烧得火红。

“最后他们遭遇团灭。”赛车手撕开下一包软糖,“我将那利器藏进八音盒的暗层,盒身交给Yenevara的店主,钥匙则留在自己身边。”

Hong Isaac想起典当铺里那只朝着赛车手一阵狂吠的狗,大抵不是认不出来他的那张脸,而是在试图表达他们曾经见过。

他垂下视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下一秒他扶住床沿的手被牵起,镀金天使雕塑的钥匙连同最后一颗小熊软糖一起,被送进他的手心。

那枚钥匙将与八音盒上微妙的凸起暗合。金属质地的使者张开羽翼,承载着如今的赛车手对整座天使之城洛杉矶的全部记忆。

“Benji替我制造假身份,帮助我从群狼的眼线里逃离,来到这里。”金佑星一笑,以眼神回绝对方的诧异,“无论是谁企图揭露这段被封藏的历史——Isaac,你都将比我更为可信。”







04



威尼斯海滩沿岸的住房本应足够彰显其主人的财富与地位,然而神职者很快发现他错了。那位名叫Benji的同伴不仅继承了父祖两辈经商积累的财产,自己更是近几年来开始小有名气的雕塑家。就在前一秒Benji告诉他们自己能够拿到那场展览会的邀请函。那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天才,Isaac面对屋角陈列的石雕不由感慨,最多的素材竟是人体,而且不说造型,它们面部的每一根眼睫毛似乎都栩栩如生到难以置信。

“雕塑是流动的音乐。”Benji从梯子上跳下来朝他们招手,“我将送给收藏家一件礼物。”

金佑星看着在他手里逐渐成型的塑像,微卷头发的男人缓缓拉动大提琴,优雅而惬意。雕塑整体外部的封层则比以往更厚,用以掩盖最后内层的中空,用以行窃的工具将被藏匿其中。

Isaac在他背后低声调侃:“我还不知道除了赛车手和乐队主唱,你还能是一位窃贼。”

金佑星转回身看向他,弯成月牙的眼角迅速地掠过一丝笑意:“那是我的本职。”

-

收藏家的宅邸坐落在洛杉矶的市中心,巧妙地拿捏着一环与二环临界的距离,并不会有失身份,亦不会接近凡尘而显得过于喧嚣。年轻的接待人员指引他们将那辆刻意改换过涂漆的天际线停靠在右手边的地下车库里,金佑星回以表示领会的手势,视线在有些过于宽大的米色西服,和那张略显青涩的面庞上多停了一秒。

这一秒他记住了那张脸,也让他们成功地把随身的用具留在塞满燃料的后备箱里。自觉地坐到后排的Benji率先从改造成上开门的车里走出来,随着另一位接待人员摁响通往地面层的电梯,留下金佑星和他的牧师在身后一阵耳语。

金佑星停稳车辆,锁门的同时顺势贴近Isaac身旁。“弹药足够。”他轻声耳语道,“但我相信你不希望在这里与没有身份牌的人交手。”

Hong Isaac并未回应,作为推心置腹的报答。

“毕竟只有一次机会杀人灭口。”金佑星拍拍他的肩膀,“我的牧师,寒夜的女巫先生。”

神职者轻声笑着,耳根一热。刻意柔声的话语贴近他耳侧,仿佛纠缠着心跳的亲吻。

——那次面对狼犬,你放出的是一记空枪。

-

琉璃吊灯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烛光,配合着灯上悬着的流苏,在舒缓的爵士舞曲中营造出恍惚而又迷离的意境。相比于音乐展,屋内的气氛更像是舞会,抑或是最为传统意义里上流人士的社交。稀世珍奇的主人倚在屋子二层的楼梯旁,Benji从身边高中生模样的酒保手中取过两杯加冰的伏特加,顺着螺旋状的梯子走近。

洪振豪礼貌地点头致谢:“裴先生,谨让我代表全世界及人类的艺术感谢您慷慨的捐赠。”

“裴济旭是父亲为我选择的名字,作为一名艺术家,我更愿意被称作Benji。”他神态自如地与收藏家碰杯,察觉到对方有些不太适应这个名字的发音后又极为自然地岔开话题,“弦乐器是古典乐上流的代名词,我那全世界仅有七把的小提琴能在您的音乐殿堂里熠熠闪光,自然要比常年在我那屋子的阁楼上积灰更好。”

洪振豪似被他的善意打动,感激地一笑:“当然。我曾一直渴望能与小提琴音乐家合作。”

“真的吗?”Benji刻意将肉眼可见的惊讶放到最大,“我从不曾想过……期待您的乐曲。”

“还有您亲手打造的雕塑。”收藏家垂眸掩住眼底满溢而出的温柔,“我们家那位……他说神情形象极了,我将把它陈列在办公室中。”

“真的……我能看看它吗?”Benji在一瞬间忘乎所以的得意后很快回想起肩负的任务,尽管很快便感受到对方略微皱眉的阻拦。“非常抱歉,裴先生。”收藏家以碰杯作为弥补,“展览会上非流通区域将被戒严,当然这也意味着您的礼物将受到保护,它们必将绝对安全。”

楼梯另一侧的雅日朝他递来眼神,洪振豪面带歉意地转身:“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

Isaac以空枪制服身材相仿的酒保,从他手里换来一套完整的订制服装。金佑星略显沙哑的嗓音从耳边的通讯器里不紧不慢地传来,他刚刚通过监控室里那名保安的眼睛,找到收藏家存放容纳着美杜莎之瞳的八音盒的具体保险箱。

“1943年制造,三层锁附带指纹。”他刻意补充道,“转手是正确的,收藏家待它不薄。”

Isaac轻声笑了笑,表示接到信息。对于接下来上演的事情,年轻的牧师不得不向上帝道歉。

他放下手边的托盘,整理好袖口,随即快步走向琳琅满目的展览品中央。收藏家洪振豪正向到场的众人举杯致谢……尤其是让他的展品变得更为丰富的裴济旭先生。他面带歉意,本该递到金佑星手里的那杯红酒被摔碎,尽管在雅致和谐的氛围里或许根本没有人会留意到——

神职者拾起四散的玻璃碎片,指尖抵着择出最为尖锐的部分,随后直直掷向收藏家的侧肋!


  





05


轻柔的音乐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尖叫,以捂住伤口跪倒的收藏家为原点,几乎每一位在场的女性,甚至少数男性都加入其中,仿佛合唱团的多声部合奏,向外逃离的,惊慌跌坐的,如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态。

前一刻还在二层看着的雅日此刻推开人群扑到洪振豪面前,脱下外衣为他止血,催促着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医务人员。连接着所有音响,用以疏散的对讲机被搁在一边,此刻被交到先前那个面庞青涩,仿佛孩子般的接待人员手中。

金佑星远远地认出了他。颇为温顺的小锅盖与齐刘海,带着几缕像是并未梳好的翘毛。

“所……所有人请保持原地不动……我们将对所有可疑人员进行逐一筛查……”

Hong Isaac平举双手,任由两个大个子安保人员将自己拖到单独隔离的观察室里,那处隔间顺着楼梯往上,便是收藏家私密的办公地点。

-

夏贤尚反手关上隔间的房门,走上前与涉嫌谋杀的牧师面对面,两名安保人员站在他旁边。

“我们这里没有像你这样的酒保。”接待人员很明显是有些后怕,但声线足够坚定,“你穿着的是永所的衣服?……他现在在哪里?!”

“我说过,我隶属于隐秘的暗杀组织……今天要来带走你们一样东西……咳咳……!”

Isaac仰起头笑笑,紧接着弯身一阵猛咳。方才靠近些的保安膝盖骨撞向他的腰间,来不及愈合的伤口撕扯着作痛,在嘴角扯出丝丝血痕。

鼻梁上的眼镜不受控制地滑落,被那保安踩在脚底。夏贤尚伸手拦住他:“先别急。”

他走到牧师身旁,从他上衣口袋里搜出另一块玻璃碎片:“如果你真的来自寒夜,你应该会知道,最好不要选择对我的身份牌开枪……”

因为我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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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杀卡牌对应规则3。

猎人:当且仅当在死亡之际拥有让任何一个人直接死亡的权利,无论身份,无论阵营。

-

Hong Isaac尽力调整呼吸,将答案藏在心底。

通讯器与通讯器正在靠近,擦出一阵同频仪器间相互干扰的杂音。夏贤尚找出他藏在胸前的通讯器,回身向两位保安摆手示意:“他还有同伙……!他走不了的……我们上去检查!”

猎人和他的同伴顺着楼梯往上,隔间的房门正要摇摇晃晃地缩回门缝里,直到碰巧被方才被行刺的酒保Isaac放在地面的托盘阻隔。

Benji从门后面探出脑袋,指了指摄像头,又弯身帮他把那副金属眼镜框架上。“监控已经全都在佑星的控制之下了。”他伸手贴在神职者侧腹的伤口处,又识趣地及时收回手来,“那家伙,他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绝对会发疯。”

随即他又在Isaac反应过来之前朝他指了指螺旋向上的楼梯:“只有这里的梯子是通的,上楼梯左手第三间——雕塑和保险箱都在里面。”

-

神职者撬开收藏家办公室的门锁。厚重的窗帘并未拉上,暖橙色的路灯光倾斜而下,他在玻璃窗外看到那位等待接应他的赛车手的脸庞。

隔空维系着监控室那边保安先生的催眠似乎让窗户的锁比门锁还要难撬。Isaac眼神示意一切正常,随即将视线凝聚在那件天才Benji用去整整两个日夜才最终完成的雕塑上。

金佑星隔着玻璃板,用眼神告诉他,尽管砸。

第二次要对上帝道歉的牧师随手抄起旁边的重物,瞄准雕塑上收藏家价值连城的大提琴——

……轰!

塑料封装的盗窃工具稳稳地落在他的手里。神职者熟练地在保险箱上钻出允许反射镜伸入的孔洞,借着手电筒的光探测环环相扣的密码。

19941113……看起来像生日。

但他没有时间猜测,也没有时间感慨。最后的关卡是指纹。方才被猎人搜到、并攥在手里的玻璃碎片被Benji以误撞为幌子从中顺走,兜兜转转,最终成功地回到他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传言洪振豪的指纹锁不是他自己,而是被承认和保护的三个家人。Isaac无法完全确信,但任何一种可能性毕竟都值得尝试——

锁开了。

宝石雕刻的八音盒侧棱镶金,在暖色调的顶灯里金碧辉煌。他双手将那藏着利器的容器放入雕塑内部取出的黑色布袋里,看着站在阳台上的金佑星拉开最后一道玻璃窗走到他的面前。

——无论真相如何,至少筹码已被攥入手中。

警铃在他们身后响起,方才的一切都来得惊心动魄,以至于如此刺耳的声音被全然忽略。追踪来的群狼在收藏家的宅邸外聚集,吸引走安保人员全部的注意力。Isaac看到金佑星神色略显阴沉,如若星辉的眼眸却忽而一空,未经允许地靠近,直到将极轻的一吻贴在他的唇侧。

神职者抚上他的脸颊,手指从脖颈最后滑落到纤细的腰间。握着黑色布袋的手猛地失重,他便换作以舌牵引,直到面前那双眼睛朝他狡黠地坏笑,轻轻地将自己的齿痕送上他的舌尖。

温柔的疼痛极轻,极缠绵。

Hong Isaac猛地睁眼,看到前来接应的赛车手站在玻璃门后,手中提着装有八音盒,装有如今正在被满城搜寻的美杜莎之瞳的黑布包裹。

金佑星眨眨眼,只似玫瑰花般地一笑,和天际线一起消失在玻璃门后的转角。






06

威尼斯海岸,洛杉矶。

接连三天的地下车赛里没有金佑星的身影,那位雕塑家朋友似乎也跟着一起消失,像是化作蒸气,弥散在一场初惊的梦里。

梦里是那双三番五次留下烙痕的眼睛。

神职者并未多想,亦未曾打听。来自寒夜的任务仍在继续,而他也并非毫无头绪。那把镀了金的钥匙还在他手里,那是天使之城的羽翼。

车赛可以缺席,那仅是亡命之徒的娱乐。但酒吧里驻唱的乐队并不同理。The Rose的演出被安排在晚上九点,Hong Isaac特地提早到了三刻,自然而然地走近玫瑰的贝斯手身侧,替他点了杯德蒙特店里自调的鸡尾酒。

他认出来那人是约赛车手见面的那个夜里,那辆黑色道奇里银色头发的对手。作为近些日子里德蒙特酒吧的常客,玫瑰团的演出他也时常捧场,偶尔塞些小费或者其它。此刻对方礼貌地问好,眼底却带着疑惑,仿佛从未见过面。

Hong Isaac替他拉开高脚的座椅,将前些日子里拍下的玫瑰团演出照片推到他的面前。“我想和你聊聊。”他说,“关于你的领队……”

“金佑星。”

-

寒夜总部,首尔。

蔡甫熏的客人来得越来越频繁。偶尔是空城外部的入城许可,是玩乐队的年轻人们想要和在外化名The Vane的摇滚乐手商量演出事宜。守卫看到他笑着答应了一场露天演出,对方没有直接露面,只是告知他这次表演将和一组电吉他与贝斯手搭档共同完成。郑光现颇为欣慰地发现他从来没有邀请过别的鼓手,毕竟甫熏哥说他曾经配合过他的心脏,这一点他没忘掉。

但这样的访客只是一小部分。朔风刮得越来越紧,希望与长老交流的人也更倾向于选择较为私密的电话线路。曾经很多空出来的夜晚他会选择找到守卫进行咚咚哒鼓手的课程,如今这些时间被隔空的交流占据。有时郑光现会好像吃醋一般凑到他面前问那到底是谁,这时已然卸下长老身份的蔡甫熏便会揉着他脑袋故作神秘地说根本没什么啦,在公演上见过而已,就是当时电吉他断弦然后临时借走我的吉他的。

郑光现有印象,那个人叫Zai.ro。

再多的他只是看在眼里。他知道甫熏哥的身份牌是长老,在前任寒夜首领在先前的袭击中丧命后,他无时无刻不需要为成为新一任寒夜首领做准备,更何况这条消息仍然在对外封锁。

会客厅的灯光逐渐熄灭,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郑光现条件反射性地从寒夜长老的办公室里闪身而出,他刚刚收到消息,此时此刻在洛杉矶的Hong Isaac找到了美杜莎的下落——

郑光现拉开门环,随即迎面撞上冰冷的枪口。

凛冬的头狼正站在他面前:“好久不见。”

-

银蓝二色涂装的天际线被停靠在门诺蒂杂货铺对面。金佑星选择的是侧后方的小路,这里距离德蒙特酒吧只需要再经过两条街巷的拐角。

——也正是在最后一个转角处的路口,他的衣领猛地一沉,整个人被拽着推向巷子的墙壁!

金佑星微微侧过头,猝不及防的撞击让他手里的枪支不受控制地从指尖滑落。Hong Isaac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犹豫片刻后仍是选择拉开保险栓,将坚硬如铁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

腰间亦不自觉地发寒。赛车手的反应很快,而他的袖口里仍藏匿着前几日酒保用于行凶的那块玻璃碎片。Isaac眉间一紧,他知道对方清楚自己这副身躯曾经被狼犬撕咬出怎样的伤痕。

金佑星的手里提着装有八音盒的黑布包裹。距离太远,Isaac能感知,但取不到它。

“闭上你的眼睛。”来自寒夜的神职者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到底是谁。”

金佑星于是从命,嘴角仍是若无其事的笑。在这短暂而诡异的静默里,他们之间的空气亦开始凝固、降温,终于静止在绝对零度的死寂。

“你又是谁呢?”他最后仰起头反问,“卡尔文的神职者,寒夜的女巫,还是我的牧师?”

-

狼人杀卡牌对应规则4。

吹笛者:拥有短暂或长期催眠任何人的权利与能力。这张牌的获胜条件是——催眠所有人。

-

“我可以当众揭开你的身份牌。”Isaac沉下嗓音,听起来减了几分锐利,手中的枪口却仍然直直地指向面前的人,“给我一个理由。”

“你也可以直接在这里了结我的性命。”金佑星耸耸肩,选择性地忽略掉后面半句话。此刻仍闭着眼的吹笛者看不到他的眼神,便索性递进一步抛出反问,“在丘比特把爱神的箭羽赐给身处不同阵营的恋人之前,我将会是你们所有人的公敌。”他嘴角带笑,“Isaac,我不曾想象女巫对于他的那瓶毒药真的这么吝惜。”

神职者握住枪柄的手定了定,冰冷而坚硬的枪杆正被对方攥紧,转移到更加致命的眉心。

金佑星缓缓地开口,在金属极致的寒意里轻轻蒙上一层雾气:“身份牌不过一张纸而已。”

“女巫,巫医,whatever you may call it.”

他贴着Isaac的手不断往上,摸索着找到他的食指,稍稍用力使之贴合正在蓄力的扳机:“经院哲学的旧时代里……他们值得一场火刑。”

神职者怔了半晌,脑海仿佛空白。

宛若音符的字句打落在他的心上,竟不似想象中那般不痛不痒。

他空出的手抚上对方的脸颊,看着那诱惑如美杜莎的瞳眸在他的指缝里慢慢睁开,流转着不可企及的光晕,如玫瑰的低语,星辉的余音。

五指被轻轻掰开,曾经被带走的那份装着八音盒的黑色布袋包裹被提起,被送进他的手中。

“在我改主意之前。”金佑星忽地笑道,“女巫先生,你可以带着它回总部复命,但愿如今的寒夜组织还是你曾经拼死效忠过的那个。”

“我也曾察觉异样,但愿如此。”Isaac迟疑片刻又开口道,“……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不希望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告别。”

金佑星放轻声音:“如果它不再是。”

抵在牧师腰间的玻璃碎片于是缓缓侧移,滑到他空出来的手掌心,隔着那极细小的碎片,不知足地留下两道平行刺痒的痕迹,最后才将那渗着血的手掌牵起,嵌进他自己的五指缝里。

“你还欠我一杯酒,我的牧师。”

他眼底带笑,似野狼即将出鞘的獠牙,刀锋尖锐,却饱蘸蜜糖:“喝一杯吗?”


  





07

他们没有走向进行着乐队演出的德蒙特酒吧。

银蓝色的天际线被抛在身后。此刻他们正寻觅着的某处落足点很近,只需要步行。室内的光线至少要比小巷子里傍晚的路灯更亮,Isaac看到面前那人的眼角画着金色星星,除此之外简陋的环境与赛车手常驻的车库别无他异。仍然被这位神职者勒令闭上眼睛的金佑星后背差点撞上墙壁,身体被他唇齿之间的味道牵引,牧师的舌尖是晚上八点一刻问话是与别人点了同样一份酒的气息,但他毫不在意。环住神职者腰间的手轻轻带上房门,随后将他胸前那枚银晃晃由上帝赐予的十字架扯近,平放在手心。

“如果说我对你动了真心,你会信吗?”

Hong Isaac怔了怔,手指停留在他的背脊。

“组织里的人现在谁也不可信。”圆形镜片在起雾,他看到洛杉矶地下车赛的赛车手,玫瑰团的主唱朝他一笑,好像是得了默许,伸手把衬衫纽扣解开到那拖着长链的十字架能够顺着垂下来贴到皮肤的位置,“并不是什么你和那些人不一样这种。你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Isaac暗叹。他的眼镜被猛地摘下,绕过一道弧线后扔向床底……但他事实上度数不低,视线里光影模糊而迷离,为他打消最后仍被压在心底的一层顾虑,再没有更多了。卸去野狼一般攀在他身上那人的外衫比想象中还要容易,那始作俑者刻意留下来的一颗扣子则被报复性地撕开,透明纽扣旋转,如神明的泪滴。金佑星握住十字架把他推开几寸,舔了舔被吮得有些发干的嘴唇,紧接着便手腕稍一用力将他勾着翻到身后的床垫上。失重,柔软的枕头相迎。

Isaac深黑色短发铺散在纯白色的背景上,每段发梢似都牵引着黑白错落的美感,令此刻跪在他腿间的那人出神。失去聚焦的图画仍然在模糊,金棕色的发丝挡住顶端暗黄的灯光,那双眼眸此刻正占据俯视视角。神职者轻轻一笑。

“我曾经查过,神话里美杜莎的眼睛。”

金佑星指尖狡猾地蹭过他的锁骨,朝他眨眨眼睛:“美丽而魅惑。她的头发被惩罚为蛇。”

——伊甸的蛇。

雕刻着天使之城的钥匙被他含在口中,金色天使的羽翼嵌进齿缝。没有这把钥匙,想探寻八音盒的秘密必将机关重重。赛车手的温度顺着脖颈缓缓上移,似要捕获每一缕天堂之火的吐息。神职者伺着时机,那人轻轻地咬了下他的耳垂,紧接着是“该死的过分帅气的侧脸”。

“美杜莎将一切接近之人皆化作石像。”金佑星垂下目光道,“我已讲明,我的牧师……”

——不要靠近。

紧接着他只觉身下一空,伴随以丝毫没有心理防备的失重。神职者在他之上,半睁的眼眸里闪烁着天堂与地狱临界处的光影,嘴角缠绵字句含混不清,全数以一吻牢牢锁在他的侧颈。

-

再次睁眼已是白昼。

金属黑框的眼镜还在床底,Isaac探身去寻。旁侧的人早已先一步不见了身形,神职者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散落的碎玻璃,昨夜里床头柜旁摆放的花瓶被打翻,洛丝玛丽玫瑰芳香四溢。

再然后便是装着八音盒的黑布包裹。他原以为名唤美杜莎的利器这回又要像几天前一样从他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但很显然他的赛车手也并没有想要对他耍同样的把戏。更何况他自己也有所提防,当他的星星把那枚天使的钥匙咬在嘴里的时候,是他以舌尖撬开他紧紧咬住的牙关,而后将它和他的五指一同攥在手心。

Isaac搬来板凳与八音盒面面相觑。纵然掌控者唯一的密钥,谨慎行事的个性仍然让他决定摒弃冒然打开的冲动。他双手扶住音乐盒镶金的侧棱,并无机关的外表看起来似乎寻常无奇。

清脆如风铃的乐音缓缓流淌,他不知道这样的享受能否作为打碎店里花瓶的补偿,但至少足以沉醉于当下。他辨认出那首歌曲的旋律,是堪称金曲级别的Scarborough Fair。

——如果我说我对你动了真心,你会信吗?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齿轮咬痕的排列很新,像是就在不久前才刚刚被打磨。Isaac拂在音乐盒镂空浮雕上的手指轻轻顿了顿,不知被什么思绪牵扯着,将金佑星前阵子交给他的钥匙送进锁孔,重新打开——

盒中的暗层里没有名叫美杜莎之瞳的利器,只有一行用钢笔字写着地址信息的纸条。

就在同一瞬间,枕头下方的手机骤然响铃,伴随着多次来电未接听后强有力的震动。Isaac抬起手来对准听筒,迅速瞥过的视线告诉他线路彼方是他与赛车手互换得来的号码,耳畔徐徐传来的却全然不是那甜蜜而略显沙哑的嗓音。

“哥……我是光现……守卫……”

Hong Isaac如坠冰窟。

耳旁的声音很快便再次变换,最后被定格在头狼Zai.ro的问好。

“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女巫先生。”他无缝衔接上自己标志性的笑声,“我们等价交换。”


  





08

纸条之上的地址被选在机场。一个无限可能的地方——可以在事情办成之后溜身逃跑,也可以借飞机失事伪造假象后销声匿迹,顺道还能省点地陪导游费和四处奔波的油水钱。Isaac看着那头狼从机舱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模样,不知怎地竟能在他身上察觉到一丝别样的幽默感。

神职者一步步靠近,脑海中飞速运转。几天前他们去收藏家的宅邸大闹一场之前八音盒的钥匙便被交到他自己手中,而后那赛车手另有计划而将盒子带走,这其间除去设下蛇发般不可接近的机关的他本人以外似乎便不可能有人能够替换掉其中的内容。——那么便再一次是吹笛者先生的把戏,既然想要愚弄双方阵营的人手,他总是会需要一点点层出不穷的把戏。

对方是独自前来的,仿佛早已具有胸有成竹的自信感。寒夜的直觉让Isaac清楚此时自己需要面对的局面,头狼正以守卫的性命为筹码与威胁,以此将足以销毁一切绊脚石的利器攥在自己掌心。而他必须从中寻找突破。

此刻身处机舱内部观望的对方正借助守卫的通讯权限掌控他的信号,他无从呼救,也无法向同伴寻求交流。耳旁是头狼安重载近乎气定神闲的呼吸,其间那均匀的节奏偶然断过,想必是自己本身的频道有了消息而临时切换交给身边的侍从代替。Isaac借助交接时分的盲点加紧步伐向机身那侧挪了几步,被两名狼人绑缚的守卫离他越来越近,也正是这时他注意到那架私人飞机的舱里似乎装着份量可观的炸弹,仿佛是准备拿到美杜莎后便伪装事故自此脱身。

神职者下意识地一愣,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机舱里守候着的,那位头狼的终极目的。

郑光现近乎央求的神色摇晃着挪到他眼前,看起来被不止一位狱卒特殊关照过,敲过架子鼓的手臂上伤痕累累。装着美杜莎之瞳的那八音盒的黑色布袋包裹被猛地攥紧,Isaac能够感受到自己整个身躯都随着隐隐的怒火而颤抖,与此同时又被一根钢筋牵系着,竭力维持冷静。

——等价交换,自从他被寒夜赋予身份卡牌的那一刻起,大抵就没有这么理想的事情。正午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浓缩成一个点,所有的选择及其可能引向的结果便在眼下这光与影交界的方寸之间摇摆、颤动,不知最终将滑向何方。

他想起天使之城的镀金的羽翼,那把钥匙始终被他藏在袖子里——

然后将黑布包裹交给将守卫五花大绑着的狼人打手,似乎刚刚结束了一轮激烈的心理斗争。

其中一位狼人嗓音沙哑:“打开就可以吗?”

Isaac心里一紧,随后他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狼脸突然转换成雕塑家朋友Benji的笑脸,甚至略微侧头朝他眨眨眼睛吐个舌头。

“打开就可以。”

神职者极轻声地说着,不知是已被什么带走了魂魄。德蒙特里玫瑰花般的蜜嗓,地下车赛天际线的轰鸣,典当铺悠长巷弄的钟声,破碎雕塑前此起彼伏的警铃,前夜八音盒中刻录的洛丝玛丽,蛇,与诱引人心的魔笛。都在同一瞬间存在着,在耳畔交相辉映,成一双眼睛——

不对。

Isaac本能地朝着机舱的方向扑过去——

“轰——”

剧烈翻滚的热浪以全然不可抗拒的力度将他的整个身子往脚步朝向的反方向推去。眼前所见的一切皆化为烈焰,在持续不断的尖啸里轰鸣着坠落,如虚无的炼狱翻转于天堂的尘埃间。

恍惚间似有气息抚上他的手掌。是他熟悉的瞳眸,他此生眷恋亦永远难以企及的光晕,那双眼睛里有玫瑰的低语,星辉的余音。

金佑星朝他耳语:“寒夜的人谁也不可信。”

似乎是觉察到这样的词句过于晦涩,他想了想便换了表达,声线里隐隐带着颤抖的抽泣。

“我生长在洛杉矶。”他咧开嘴角,好像是刚刚学会爬树,坐在树枝上看日落的孩子那般骄傲,“这座城市被叫做天使之城,是你做过的比喻……我的牧师,那是天使之城的眼睛。”

Isaac侧耳聆听,方才藏住的袖口被牵起,那把独属于八音盒的钥匙被转移到对方的手掌心。

他看到,赛车手伸出一根手指悬在嘴唇边,示意他先别着急问。

金佑星最后留下一个亲吻。

“别看。”

他眨眼笑了笑,“也别听。”

Hong Isaac放空思绪。

他好像走过一场漫长又缠绵的梦境,梦里是落地窗前天使之城洛杉矶日落前夕的光影。

等他睁开眼眸的时候,赛车手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已然黯淡下去,空洞得像一片空茫的旷野。






  

09

寒夜组织的身份卡牌无可销毁,它像藤蔓的根系牢牢缚在每个人的心里,并与自身的性格相互影响。没有退路,没有选择,自从决意加入这场游戏开始,便不再留有任何转圜的可能。

美杜莎之瞳亦不是销毁身份牌的利器。它能够带来的恩赐只有——死亡。

那些它们所依存过的身躯,最后被刻录进绚烂而残酷的世界里,美丽得像石像。


  





10

“所以这整件事情里,只有他是真实的?”

“活下来的人里面的确如此。”

“那架私人飞机是被提前引爆的,整场事件的策划者想必是准备带着十有八九已经得手的美杜莎之瞳,然后伪造失事,从此销声匿迹。”

“谁知道呢?到底有没有这个策划人现在都不知道,Isaac也说自己记不清具体的细节了。”

“他说他要走,是真的吗?”

“但他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执行相关的任务。”

“所以你准备就这么让他走了?”

“当然不。还记得前段时间突然被化为石像带回来的丘比特吗,那个天才雕塑家?我们取下来了他未曾离弦的爱神箭羽,将其中一支安插在那名牧师的身体之内。”

“另一支呢?”

寒夜长老与镜子里那长老的身份牌相视一笑。

“你派去凛冬做卧底的盗贼。”真正令人背脊发寒的长夜送来嘲笑,“他爱上了白狼王。”

-

Hong Isaac从长老的办公室里站起身来。

刚刚要跨出门槛的身子忽而顿住。寒夜的长老从身后叫住了他,旁边那名空城里的贴身侍卫抱着速写用的笔纸正不厌其烦地做着笔录。

“仅是私人的提问。”蔡甫熏示意坐在旁边的李罗宇把速写笔搁在一旁,“接下来……接下来的所有内容都不会被记录在案。”

Isaac始终摆弄出的茫然神色突然被缓和。很久以前守卫曾经加密给他的信息不假,直至此刻他才看到真正属于其本人的模样,眼神清亮。

神职者忽而便笑了笑,他听见对方正问——

“在洛杉矶遇到的那个人……给我讲讲他。”

Isaac扶着门框,低沉的嗓音彷如在沉寂的空气里激起次声波的和鸣,无形地唤起两个灵魂之间遥远的回响。如陈年的美酒缓缓流淌,最后亦全数化作浓烈的馨香入喉,灼烧一般滚烫。

“他叫Sammy……佑星,金佑星。”

他转过身来,竟笑了一下。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11-续

寒夜总部,首尔。

“所以你是说在洛杉矶机场那边发生了一起完全是空前程度的大爆炸吗?”蔡甫熏握着听筒在靠背椅上打了个转,显然是令人惊讶的消息让他直接拨通了线路那头的电话,“这也太可怕了点,幸好你前一天就已经回到这边……”

“好像现场没有人活下来。”头狼礼节性地表示惋惜,“美杜莎据说也被融化进大火里。”

“目前消息是这样。”大抵是对特殊词汇的敏锐捕捉,此刻是寒夜的长老在发话。

郑光现轻轻地敲了敲门板,蔡甫熏看着桌上用荧光笔标着的日程猛一拍脑门道:“想起来好像今天晚上还答应了露天演出!和新光的电吉他还有贝斯手,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准备……”

即将登台的摇滚主唱挂断得太早,没来得及听到头狼安重载的最后一句话——

“没关系,我会去捧场的。”




-

FIN.


  

——————

写在后面的。


  

狼人杀系列从最初筹划到深夜里终于将美杜莎完篇,前前后后其实有小半个月。可以看到美杜莎的结局呼应的正是金梁执行任务然后中途出事的那个演唱会,Isaac在头狼胁迫下使用女巫的毒药杀死小金,又禁不住小梁的恳求救活了他,从此失去价值脱离组织,直到小金回来,长老与他取得联系。五年的时光被我略笔,其间他或许试着寻找过那双眼睛的踪影,但事实总是冰冷的,这场游戏里也没有仁慈的余地。五年前后Isaac性情有所改变或许与此有关,但究竟源于此还是源于并非由本意酿就的演唱会谋杀案,便不得而知。

小梁在丘比特那篇里,在布满监视的空城中试图唤醒小金回忆的时候打过一个故事的哑谜:“继母”想要从“我”这里夺走“财产”,但其实从未伤害“我”,因为只有“我”能让他找到当年害死“母亲”的人。

小金问小梁:你爱“母亲”吗?小梁说不,我爱的是“财产”。

其间的隐喻便显而易见:小梁是“我”,小金是“财产”,Isaac是“继母”,而星星是“母亲”。

狼人杀玩家或许知道,吹笛者的存在让整个游戏多上一层真真假假。美杜莎整篇文章里,星星本身其实便于美杜莎的眼睛有着较大程度的重合,而其实正如结尾处所说,到头来只有Isaac见证的故事是真的。

头狼没有造访总部,守卫没有被绑架,丘比特被美杜莎的眼睛石化,长老犹如精神分裂般挣扎在两重身份里,看不清真假。

而上来就应该活在谎言里的吹笛者质问女巫:身份牌是什么,不就是一张纸吗?

当然他也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在他将美杜莎转向丘比特的刹那,他便已然在长老牌与头狼牌的监视里露出马脚。

因为想要让吹笛者失去能力始终只有一种办法——

找到他所爱的人,用丘比特的箭矢绑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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